往事悠悠

往事悠悠

中国计量科学研究院张钟华院士(1963)


  1957年秋,我开始了我在清华大学的学习生活。

  清华大学电机系在国内声望极高。还记得我曾以自豪的口吻告诉我的中学同学:“我们的系主任章名涛教授是中国科学院技术学部主任”(实际上是学部委员)。这些有点幼稚的话语实际上正反映了章名涛教授为首的一批国内第一流的名教授是我们这些年青学子仰慕的对象。师长们在我们心中的高大形象,激发了我们在课堂上如饥似渴地学习老师们传授的科学知识。

  清华最重视对学生的基础课教育。50年代经过院系调整后,课程模仿苏联的设置。但是清华对于加强学生的基础课仍然有自己独到的做法。老师们根据自己的经历,深知只有根深才能叶茂。我记得在上高电压物理基础课程时,为了使我们能更深入理解课程中的内容,高压教研组的老师们又给我们安排了统计物理和量子力学两门课程,并由著名的物理学二级教授王明贞亲自为我们授课。王教授深入浅出的讲授把我们引入了一个令人神往的量子世界。在后来我从事的建立量子计量基准的工作中,王教授传授的知识就如一把金钥匙,使我对于一些物理前沿成就能较好地领悟。可以说,母校重视基础教育是使学生终生受益的。

  更使我印象深刻的是实验课中受到的严格训练。记得有一次电机学实验课,我和一位同学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把复杂的线路接好,颇有几分成就感。可是老师走过来一看说我们接得太乱,几下子就把线路全拆了要我们重接。当时我脸涨得通红,心里感到十分委屈,也觉得老师有点不讲道理。总觉得电路么,主要是接对,好看不好看并不重要。在无奈之下不得不重头开始,并且把每一根导线都拉得笔直,然后带着几分自豪的心情再请老师来看,心中蛮希望得到几句夸奖。老师之过了以后,只是说:'有些进步,但这几根线绷得太紧了,容易脱开'。直到再一次改正后才算通过。经过这样的多年严格训练,我们的实验技术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后来我在国外实验室工作期间,我的实验工作能力经常得到国外同行的称赞。这一切都是源于老师们的严格教诲。

  1963年大学毕业后,我有机会在电机系研究生班继续深造,更为我今后的科研工作打下了基础。导师王先冲教授才华横溢,是学生们崇拜的对象。可是当他的学生十分不易,每星期要向导师汇报一次新的进展或是新的想法,然后由导师指出哪些地方可取,哪些则有荒谬之处。所以每次去见导师时,心里总有点七上八下。可是经过几年这样的锤炼,创新能力有了不少提高,看到一些新的文献,已不再是生吞活剥地通盘接受,而能有分析地看到其中的进展与不足,也往往会从中启发出新的思路来。

  教研组中的另一位全国著名的教授是唐统一老师。他在辅导中善于启迪学生用学到的基础知识解决实验中的疑难问题。记得有一次他要我们用一台电桥测量一个电灯泡的电阻。我疑惑地问了一句:'应该通多少电流呀?'唐老师笑道:'你能问这个问题,这道题已经做对了,说明你知道电灯泡的电阻是非线性的。如果你不加考虑拿起灯泡就测,这道题就做错了'。这件事几十年来总是历历在目,激励我对任何问题都要多加思考,对于我以后的科研工作真是得益非浅。其他电机系各位师长的教诲也是各有特色,学生受益多多。限于篇幅,不能一一列举。

  研究生毕业后,受唐统一教授的引导,我被分配到中国计量研究院工作,迄今已三十五年。我主要从事建立电学量国家计量标准的工作,也为我国的计量工作作出了一些贡献。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每一点一滴的成绩都是来源于老师们心血的浇灌。我从心里呼喊:感谢母校,感谢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