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滴滴说清华
【洪都拉斯】李镇强(1964)
之一 毕业设计评分标准的第一条是“独创性”
在清华念了6年(当时本科6年制),从1964年1月到7月的毕业设计长达半年时间。1964年的元旦过后,土木建筑系工民建专业的20人和建筑学专业的20人,集中到同方部共同做毕业设计。毕业设计的工程项目是――北京市左家庄小区多层装配式墙板住宅。同方部的大门朝西,面对大礼堂,同学的绘图桌也一律面朝西。方案设计一开始,在同方部人口的南边的山墙上,贴出了一个“毕业设计评分标准”,l号图纸幅面大小,横行毛笔字,记得从上到下共有5―6条。毕业设计是最后一个考试,大家都全力以赴,每天都是一直干到半夜12点以后才回宿舍。“分是学生的命根”,为了能争取做出好成绩,我每天总是要看看墙上的“评分标准”。回想起来,时间已经过去36年,“评分标准”的其他几条都已忘记了,然而,评分标准的第一条――设计的独创性――却时常浮现在眼前,也可以说是永远忘不了。当时,为了能做到有“独创性”,在设计方案上反复比较力求有点独创性,最后总算有点创新,毕业设计得了90分。
出校之后,30多年来,我一直做设计工作。每次在做项目的方案设计时,都会在我眼前出现贴在同方部墙上的评分标准。我知道一项设计的水平高低在于是否能做到有创新。也可以说设计工作本身的含意是创新。
因为我在国外发表论文的原因,也可以说小有点名气吧。改革开放以后我应邀到拉美做设计工作。表面看来,这是个自由宽松的社会环境,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残酷的竞争社会。到海外没过多久,我就明白过来了,洋人到北京请我来到底是干什么,是要求我代表公司到社会上去投标竞争,去争工程项目。因为,所有的工程项目几乎都是靠投标竞争得来的。要在投标中有胜算,怎么办,怎么做设计方案?这就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好在我是清华出身,当年贴在同方部墙上的毕业设计的评分标准――设计的独创性,成了我的行动准则,也可以说是我成功夺标的法宝,胜利夺标的保障。
设计中的创新主要是体现在总体的设计方案上,每当做设计方案时,我经常是全身心地投入。上班时在思考,下班也在想,夜间醒来也还是在想。灵感的出现似乎多半是在夜间。一旦出现了灵感,马上会感到这就是我要的设计方案。一种内心的喜悦难以言表。我提出的设计方案一般说来都可以有胜算。有一次做一个“过街桥工程设计方案”,后来经过计算,我的方案竟然比对手的设计方案节省40%多。在一个足球场工程的投标中,我的设计方案,比第2投标方案节省30%。一般情况,我做的设计方案可以节省20-30%。从一次又一次的竞争较量之后已经摸到底细了,知道对手并不高明,而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有来自欧美国家的硕士、博士。中国工程师水平高,清华人的水平不是不如洋人,而是比洋人更高。可以这么说,现在,我在这个学科领域里已经得到世界同行的认可了。从意大利罗马寄来的向我约稿的信中说:“You Have Outstanding Work.”
一项有独创性的设计方案,必然引发出一系列的新的技术问题。在做具体设计时几乎没有照抄照搬的余地,每一步都要有新的解决办法,要不断学习,扎扎实实,开拓进取,不断地有所创新,一直贯穿到工程的全过程。
工程峻工了,事情还是没有完。又要把积累的资料,学习到的新的经验教训进行总结提升,撰写成论文。总之,是把做工程设计当成了我的事业。所以,没有多少上下班的概念。就是在休闲时间我也愿意去做我的工作,因为我把它看成是我的事业。至于费了多少力气,花了多少时间都无所谓,只能说是乐在其中了。在国外工作这十多年里,已先后在国内外核心刊物上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论文18篇,其中,美国9篇,德国1篇,意大利1篇和国内7篇(德国和意大利都是约稿)。1999年,在意大利获得“BIBM一99杰出成就奖”。
可以说基本上做到了在每一项工程设计上都有“独创性”,每一项工程峻工之后,又都有论文发表。如果你问我对此有什么想法和感受,我只觉得这点本事是在清华学到的,这点事情是一个清华出身的人应该去做的。清华大学是世界一流,我是清华人,责无旁贷,理应如此,只有全力以赴,争取做出好成绩。另一方面,这更是一个中国工程师的职责。中国人有这个能力,中国人应该大步地走向世界大舞台,并占有一席之地。每次,在文章开头刊出我的照片和头衔时,我始终写做:
LI ZHENQIANG, SINIORENGINEER, BEIJING,PEOPLE’SREPUBLIC OF CHINA.
科学技术上的成绩,是中国人的光荣,当然要记在中国人的名下。
现在,不管是哪一类工程项目,也不管以前干过还是没干过,只要是有机会我都要去投标竞争。一旦做设计方案,必定要做到有独创性。有了创新成果马上撰写论文,在世界一流刊物上发表。我感觉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的兴趣了。
在国外工作这十多年时间,不敢说做出了什么大的成绩。但至少是在按照“毕业设计评分标准”的要求去努力工作。我始终觉得“评分标准”一直在伴随着我。
之二 文工团培养我爱好音乐
每当我想起清华,一定会想到清华文工团。 1958年8月 20日,我来到了清华园。当时的心情,是要来好好念书的。但是,因为我的兴趣比较多,在校时我参加了文工团,也参加了代表队。这又培养了我对文艺和体育的爱好。
1958年,国庆节过后不久,音乐室(一栋二层青砖小楼,在校园西北角)前张贴出招收新学员的通知。我和另外两个同学,怀着好奇的心情,一起去凑热闹。看完之后,我参加了民乐队的考试。是王震寰先生考我。有一个题目是跟随乐曲去拍打节奏。最后一个题目是从桌子上摆放的几件乐器中,自选一两件,自己表演一段。没想到过了不久,我接到了录取通知书。我又来到音乐室,找到王震寰先生,王先生安排我学习――吹笙。这可是个新奇乐器,过去只是知道这种乐器叫笙.连摸都没摸过。王先生说,你有一定的节奏感,是可以学好的。后来从海淀请来一位老师(名字忘记了),专门教我一个人。可能因为队里没有吹笙的,就叫我直接参加一些演出活动。有三四十人的民乐合奏,有十来个人的小合奏,还演奏过只有三四个人的笙、管、笛、唢呐的民族管乐合奏。不但在学校演奏,还曾经到人民大会堂去表演过。
演奏的乐曲大部分是广东音乐。队员创作的乐曲有《人民公社万万岁》《周总理来到清华园》。排练和演出时间多了,把广东音乐的大部分乐曲都记住了。这么一来,就培养出对音乐的爱好,从喜欢民乐的吹吹打打,到爱好中国的丝竹名曲。
从受聘到国外工作,特别是使用电脑办公之后,在办公时间也可欣赏音乐了。这么一来,在我的办公室,时常洋溢着中国民族器乐曲。这正是清华文工团培养了我对音乐的爱好。
之三 两件小事
在此说说我遇到的两件小事,从中可看到世人对心目中的“清华人”有多高的要求,有多大的份量。
其一,近几年洪都拉斯国招商引资,对外开放。厂商来自世界各地,其中也有的来自香港、澳门、台湾,以及国内的厂商。因为这里的中国人不多,有点文化的就更少了。时候不长,我和几位制衣厂的老板都算认识了。这几位老板都有大学以上学历,有的还有博士硕士头衔。他们也都知道我是清华出身。
一天,我在办公室接到电话,是一家澳门来的制衣厂的韩先生,韩先生是中山大学的研究生。韩先生是约我出去共进晚餐。席间我知道韩先生的工厂又接到一个订单,下单的是来自洛杉矾的两个朋友。下单人王先生告诉我说,他是北京化工学院的毕业生,现在在洛杉矶做生意。大家相逢在天涯,都有说不完的故事,直到晚上10点多方散。
这时,王先生说:“一起去赌场转转。”
韩先生说:“李工程师是清华出身,清华人不会下赌场。”
其二,今年3月,台湾到洪都拉斯办商展,我去看了,只有30多个展台。参观人不多,有点冷清。当天晚上,我到一家中餐馆去找朋友闲聊天,正巧又看到参加展览的两个中国人。一老一少,看上去老者已年过七旬,年轻人也有三十多岁。
当我进门时,我的朋友――餐馆老板正在接待这两位中国人,看我进来,老板示意要我过去。我来到餐桌前,还没有坐下来,餐馆老板主动介绍说,这位李工程师是清华大学的。听到老板的介绍,我感到有几分意外。而更使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位老先生听了这句话,竟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带着几分惊异的表情对我说:“你是清华出身,现在一定是高官了!”
我说:“不是,不是,我不是当官的。”老先生又说:“你不是高官,那一定是大工程师了。”
后来,我知道这位长者是山东人,在1949年他上中学二年级时被蒋介石抓兵到台湾。现在,他在国内也有投资。闲聊中知道他对国内的情况还比较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