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拍掌声

L·C·H

 

      “快！快！笨东西怎么这样慢了！你也配当车夫！”一位穿西装，口衔纸烟的青年，坐在车上，用黄文明杖打那车夫；一面打，一面口里这般说着。

 

      “求你老别打罢！我实在不能再快了！可怜我今天还没有吃饭的。”车夫哀哀地说。

 

      但是那青年不止不怜恤他；反骂他说：“没有饭吃，关我甚么事！你不能快，谁叫你当车夫？你晓得现在是甚么时候？距开会只有一刻钟了！还不快跑，真误我的事不浅。”批拍！批拍！车夫头上又是一阵乱响。

 

      现在距会场不远了，他怕会员笑他，连忙下车，给了车夫六个铜子儿，车夫还要争时，恰好那青年高扬着杖，放开脚步就走，车夫也就不敢做声，只得让他去了。

 

      他慢慢的步行到了会场，众人都起身接他，恭维他说：“先生真是可佩！这样天气，还没有坐车。”他回答说：“我见了车夫就觉得可怜，还忍坐他的车，把他当牛马吗？”闲谈了一刻，就摇铃开会了。

 

      主席上台报告开会宗旨已毕，便说：“现在我们要请袁学农先生演说。先生不但学问好，对于各种主义也有研究，并且能够实行。就如今日这样的天气，他先生还没有坐车，――自己步行来的――真可佩服！请诸位静听他的演说。”他听了这几句话，脸上似乎红了一红，但是不久就上台，洋洋洒洒发挥他的意见了。他说道：

 

      “兄弟今天所要讲的，就是劳工问题，因为现在的劳工，实在是我们人类中最高贵的，我们的衣食住，无一莫非劳工供给我们的，我们应该要如何的感激他，怜恤他，才对！但是现在的资本家却不然，反而虐待他，牛马他，全不知道他的衣食住是谁供给的？这种恩将仇报的资本家，真是可恶！中国社会所以如此黑暗，也就是他们造成的原因，我们要改造社会，非把他们推翻不可！”说到此处，台下拍掌声一齐乱响，他吐一吐气，又接着说：

 

       “但是最紧要的，就是要能够实行才好，我每每看见有人说得很好，然而却是不能实行，所做的事完全与所说的相反，这种人，真是新文化运动中的蠹虫！他的害处，恐怕比较资本家还大，我希望诸君要能说能行才好。”

 

      他的话刚说完，台下早又是一阵拍掌声！

 

                                              （《清华周刊》第 3次文艺增刊，19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