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 别 之 言

留 别 之 言

施嘉炀
 
     清华最有兴趣的生活便是下午课后的运动。冬天的足球,篮球,春天的网球,棒球,田径运动以及四季不断的手球,游泳,美术等等都是我们顶好的兴奋剂,补脑汁。能够确实体会运动场上的艺术,享受各项运动真正的乐趣,当然要首推以上各项运动队的队员,运动员的幸福是何等大呵!
 
      临场决胜,清华的名誉都悬在他们身上,清华体育的程度也都从他们的技术里表显出来,负全校之托,为校增荣,运动员的责任是何等重呵!
 
      运动员既然有偌大的幸福,借大的责任,言动上当然更有点检束的义务。勇敢进取,勤于训练,是我们清华健儿的特色,不过素日瑕疵,也在所不免。同诸君别离在这,敢无一言相赠。由衷之语,或且能蒙采纳:
 
     论气概,大抵运动员都是率直气壮。论血气,我们热腾腾地也都比别的同学盛。因为气直血刚,所以言语行动上比较的也比别的同学激烈些。言语行动,出于热诚,正直不阿,这正是运动员的长处;不过有时情不自禁,不免带点粗野。这便是我们于不知不觉间很容易犯到的毛病。
 
     清华非男女同校,清华学生离家后,在校七八年过的都是匹夫生活。彼此往来,言词上本来以直相尚,不讲虚套,在运动员团体中,更是丝毫不客气。因为放浪形骸惯了,所以有时俚俗的鄙语,出诸运动员毫不为怪。不过在别人看来,总觉得太不拘束些。这可算又一种毛病。
 
    运动员里,功课好的固然很多,仅仅及格的也不在少数。本来运动好的人,身体灵敏,脑筋当然也比别人活泼。但是太偏重于运动,好胜的念头过甚,心目中须常布满了运动场上的幻想。将比球时,同将开运动会时,这种心理尤其兴旺。胜利之念,夺标之心,常在脑里盘旋,看起书来,当然是淡而无味,举起笔来,也不免重如千钧。因此,功课愈积愈不能开交,教员的坏观念也从此种下了,一年里终于浅水行舟,仅仅敷衍得过去。这难道是为运动误了吗?无非是自己不会权衡的缘故。运动本来是为着调剂我们课本的干枯生活,希望诸君不要患了偏重的毛病。
 
     美术家和文学家等等,能够闻名当代,受人景仰者,难道专靠艺术好吗?大半还是靠乎健全的人格。运动员要得到同学的敬慕,亦何独不然。诸君在体育上,尽是清华优秀,截长补短,不难把我们运动员名誉继续提高。本年足球败于上海,田径败于天津,我们的运动算是少受挫折,但是以我们现在孜孜练习的精神论,明年成功,可以预卜,天津运动会后大家都能矢志奋发,“明年华北再见”,一句话,还不时在我的耳朵里响着。可惜没有机会追随诸君之后了,只好祝诸君努力前进,明年春天,引领西望时,当能遥见诸君,从开封奏凯而还也。
 
 
                                (《清华周刊》285期,1923年)